星期天晚上聽了一場聖樂合唱,作曲者是黃安倫。
首先,天主教的聖樂在香港是個發育不全的孩子,我在港祟拜時唱來唱去只有兩本歌集,也沒有多部合唱的。合唱團是各師各法,但一般神父不鼓勵唱新的曲子,說教友不懂唱。他們不知道詠唱才是最強最有力的讚美!來溫後,也去過西人的教堂,他們的歌曲較多,但也多是獨唱的,美國Baltimore一間天主教堂的合唱圑就有專業水準,令人覺得是天籟之音。
基督教在16世紀馬丁路德宗教改革後,就開始了聖樂讚美的傳統,聖樂發展極速極廣,詠唱成為了信徒宗教生活的一部份,我認識很多基督教的朋友,她們都是自資去學聲樂,好讓自己唱得更稱職去讚美主!所以每次看到一大群人一起頌唱,我心裡就首先有了感動。不能不提的是在港僅有一次接觸過中國的修生,他們雄渾的歌聲,彷佛發自內心的深處,和我平日唱的真有天淵之別,所以印象也特別深刻。來加後,除了參加有三十多年歷史的國韻合唱團,也參加了教會的合唱團,但後者其實是聯誼多於頌唱。如今看到一大班有水準的合唱者,全心全意的頌唱讚美,而作曲者又是從中國來華人聖樂家,他還經歷不少磨練才達到成功,我的心就熱了起來。
黃安倫來自中國,父親在中央音樂學院任教,文化大革命時被打入牛棚,黃被下放到塞北軍墾。自從文革,他已經五年沒有碰過琴,他在屈家莊看到一間小學有座風琴,就求領導讓他練,每早四時起床摸黑去練琴,堅持了一年完成了大學作曲理論課程。文革後入中央歌劇院任作曲,作品『中國暢想曲』二號由劉詩昆首演。後投考中央音樂學院不果,80年赴加拿大入多倫多大學音樂系,其作品在中國上演,84年入耶魯大學,取碩士後,移民加拿大。
黃在81年受洗,80年在多倫多聽韓德爾的彌賽亞,他領悟最好的音樂表達的應是人的信念,他深受韓德爾作彌賽亞後說:「我看到神和天堂!」以及貝多芬對彌賽亞的評語:「這是真理!」感動,所以開始聖樂的創作。黃的作品不是純西方的,而是揉合了中國的文化精神,他曾用山西一位村姑的調子編合唱歌曲,而在『復活節大合唱』,他又運用了戲曲的神髓:女中音唱出抹大拉瑪利亞的愁苦,天使(女高音)安慰她,而復活的耶穌(男高音)切切呼喚瑪利亞的名字,所有聽眾就像聽見主喚自己,我的心也在流淚,因為這一聲聲的叫喚,包括了多少憐惜和諒解,彷佛說,你如今見了我,孩子,你的愁苦也就結束了。
黃安倫只有一個獨子,但在2002年,當黃在莫斯科及北京錄音時,他的唯一孩子在加遇溺,但黃仍強忍悲痛,馬上完成錄音才回家。他曾說,孩子回天家了,今後他所能給神的就是一顆心,他就是用這心寫出一曲又一曲的華人聖樂。一個中國作曲家在北美立足,談何容易?難得他不求世俗的名,卻為信仰讚頌奉獻,而他寫的華人聖樂也得到認同,在多倫多成立樂團,合唱團,為聖樂推廣付出所有的心血。
我本也是充滿熱忱、投入的人,相信自己也有些能力在信仰上作些事工,但如今只有願黃安倫這樣有天才有心的人得到更多的祝福,而我寫了那麼多,只是證明自己一腔冷卻的熱情仍留有少許餘溫。
這篇文章寫於10多年前,因緣巧合,自己一直沒有參加堂區的合唱團,只在國韻合唱團留了下來。這裡基督教聖樂團的水準很高,但自己因為駕車問題遲遲沒有去報名,等久了,人家現在只收基督徒了。
阿信 初稿07年 修訂2020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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