澳門小江

    書桌上一本编撰得體精美圖文並茂的厚書《破曉明燈》是范修女數年前送給我的!曉明中學在澳門存在過二十二年,在1975年结束,在家長,老師及學生萬般不捨下,所屬瑪利亞方濟各修會以社會變遷而學生日減為由,將之併入當時收納富人子弟的聖羅撒中學,曉明師生都千萬不願,但修會已立定長遠計劃：港澳學校皆以聖羅撒為校名,歸併後聖羅撒原址作為中文部,曉明原址作為英文部。范修女,就在當年這個”風潮”中,由曉明”過檔”聖羅撒,當上校長,見證兩校合成一家,並親自締造兩校關係的融和。

   教書以來,全或半職的投身中學老師生涯裏,最愛我的校長算是范桂芳修女。她當時是澳門聖羅撒女子中學中文部的校長,我八八年九月任該校文史科教師,就是范校長聘用我的。范校長身形嬌小,原係上海人,操半鹹淡廣州話,她自己常暗暗自責,為甚麽沒有把廣州話說得標準流暢!她和張碧蓮主任是好拍檔,把校務辦得有條不紊,對學生恩威並濟,對校友詳加錄載。一九八九年那運動風潮疊起,澳門不少中華兒女感到切膚之痛,組織了不少團體發表言論,我的至親也是其一,范修女不但沒有畏嫉詫異,沉色試探,更不時施以親切的慰解和好言問候,令我感到如聖母一般的仁慈温婉!

   九十年代立法會大選,我請一些較熟落的女生幫手派單張!在街頭抛頭露面,以保守的天主教中學而言,叫做頗「出格」了。范校長沒有質問我半句,她是理解明達的人!

   踏上九十歲,范修女仍行動自如,她獨自往港治療腸癌和覆診,兩條幼小的腿奔程來回港澳,堅強如崖上的風雨蘭!沉默承受天主的磨練,她說天主總會續件續件的收回,如視力和聽力,我們按旨接受好了!我曾上修院的宿舍探望她,話短情長不知如何打開話匣,打開了又一言難盡;她總是在眾多曉明校友前誇讚我兩句,令我汗顏不已!校長讚我,恐係她認出我的際遇與她相似,她當年隻身來澳,為服務貧苦學生而獻身,我嫁给一個有理念有理想的窮書生,也為扶助他立點建樹。

    慧質蘭心如范修女,吾之知己!她說自己之能長壽且精力充沛,應歸功於自己能抛開俗慮,歸心天主和聖母。她說自己很能睡,午覺深夜都能酣睡深暢,夢境甜甜。

   願修女平安康泰主恩永沐!范修女擅算術書畫,筆底幼细輕靈,恰如其人想像力出框脱佻幽默。有一幅基督圖,表面是基督的頭像,原來仔细一看,頭部各细項另有「文章」,是耶稣基督的生平事跡。

   可愛可親嫺静聰敏的人呀!她繪的聖母像,纖秀出塵,另有一番逸巧之姿!

    二O二四年八月二十日,范修女因跌倒不良於行,被送入山頂醫院留醫,我和聖羅撒的校友玉清玉潔姊妹去探她,细說這兩年自己的一些軼事;握著她瘦瘦的文人手,畫家手,九十六歲的她表達力仍强,思维清晰,收放有度。談到我,她努力為我良人辯解,說他已夠忘己向外,我說他「十指不沾陽春水」,頗惱人,因我也老病了,家務總望有身邊人分擔,修女很欣賞因公忘私的人物,總為他舉起手指公,我作為老妻驢馬只有苦笑!

曉明中學以「行仁以義」作校訓,范修女做得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