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教友,我得抑鬱症

續上篇

end of the tunnel

阿詩

「莫非我得了抑鬱症?原來我都會得抑鬱症!」大約三年前一度情緒非常低落,持續個多月後,無奈地自我確診,患上抑鬱症。兩個疑問背後,隱藏另一個更深沉的問題:「我領洗三十年,自問尚算認真的教徒,信仰生命不錯吧,為何我也會有抑鬱症?!」

無奈感與無力感混在一起,暗暗在白紙上列出自己的症狀:頭腦不靈、反應慢、怕獨處、不願見人、絕望感極強烈、懶床、昏睡、面無表情、呆滯、了無生趣、讀文字比昔日覺得有點困難、哭不出但很想哭、比昔日愛吃澱粉質、睡不好、經常半夜四時醒來之後卻難以入睡、坐立不安、心中感到攞攞孿、面長滿暗瘡……等等。一籃子的負面情緒,如舉起手提電話「自拍」一番,滿臉的沉鬱與呆滯表情,逃不過抑鬱症的襲來。

「自我確診」之後,不代表接受自己得了抑鬱症的事實,更不敢想像去看精神科醫生,尋求治理,進一步的「自我標籤」同時壓得自己透不過氣,感到絕望極了,情緒陷入深淵,儼如置身無盡的黑洞。

那段日子,苦不堪言,每朝起來,常想:「過得一日就一日啦,明天最好就是世界末日,這樣就不用煩了!」眼中所見,只有灰濛濛的一片。那時主日彌撒常到主教座堂,舉目定睛望著藍色大十架,心情沉重,默默地向主基督傾訴:「主呀,我好辛苦呀,求祢垂憐,我怎算好!」

Cathedral.Blue Cross

內心的冰冷彷彿連自己也被冷著了,望著十架,欲哭無淚。有情緒病的人,如果有能力哭出來是好事。但那時就是軟弱得被觸動的能力也缺乏。多少次,在十架下的懇切祈禱,成為我珍而重之的寶庫。總會記得,祂也默默地在安慰著患病的我。

捱一日過一日,根本是漫長的折磨,由最初固執地十萬個不願意見醫生,臨到最難受的兩個多月,最後被迫被鼓勵去見精神科醫生。醫生鼓勵我拋開對自己的不必要標籤,「不是你有問題,是你腦內的血清出現不平衡的狀況……嘗試服藥,改善血清平衡的情況,要信任你身體本有的自癒能力。」醫生這句說話,仿如暮鼓晨鐘,給我憶起又覺醒到本來明白的大智慧。

angel終於鼓起勇氣見醫生,終於鼓起勇氣服用抗抑鬱藥,終於鼓起勇氣接受自己得了抑鬱症,終於鼓起勇氣接受不濟的自己,終於鼓起勇氣與內分泌失調、更年期失調好好相處。服藥一個半月後,第四次見醫生時,雀躍地告訴他,我感到好了九成,昔日的興趣、生趣、色彩返來了,久違了的內心溫暖,還有失而復得的內心平安與喜樂。前前後後我服藥共九個月,整個療程包括治理期、鞏固期及康復期,配合認知治療,改變自己的生活態度,增強自我照顧的意識。所謂「自我照顧」,尤其在心理健康方面,多覺察此時此刻自己的內在狀況。

我視這次為「大病」,一次身心靈的大整頓,用信仰語言來看,甚至說是走過逾越之旅也不為過。以上各個「終於鼓起勇氣……」後,也加上「終於鼓起勇氣告訴別人」,感到自在釋然,樂於做盧雲神父說的受傷的治癒者 (wounded healer),開放自己,聆聽別人,以更大的同理心待人,尤其與正受情緒困擾的人同行。

—— 專題完 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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